红豆蛊

记一次郑智慧的哭哭啼啼

TV2XQ

1.

郑允浩特地把几天的行程凑到一起，终于赶在晚饭之前回了一趟家。

智慧结婚之后偶尔会回家里陪陪父母，妹妹怀孕之后，他也的确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晚饭是母亲和智慧一起准备的。妹夫本来说怀孕的妻子最好不要接触油烟，被智慧瞥了一眼，立马息声了。

郑允浩宽慰妹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同爸爸一起，三个男人罕见的坐在客厅里同饮一杯茶。

抽油烟机运转着，菜饭的香味飘过来，三个男人捧着茶，贤惠的妻子们做着家务，这是平常人家里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三个男人当然没有什么时尚shopping可聊，更多的是关于工作与家庭。

爸爸是大家长，从小开始就对郑允浩要求很严格，对于工作总是百般叮嘱。郑允浩的工作太多，横跨的地域太广，从没有向父亲报备行程的习惯，但他们总会固定联系，无论相隔多远，时差多久，是困倦抑或是清醒，郑允浩都会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年长的男人给自己的叮嘱与吩咐。

他知道，这是关心，也是想念。

妹夫是与智慧结婚之后才来到自己的家庭的，郑家就这么一位小公主，自然百般宠溺，父亲对妹夫也是要求颇高。

郑允浩在一旁拖着下巴缩在沙发里乐呵呵的看着父亲吩咐妹夫，明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反复叮嘱着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不确定的时候还转过头去冲着厨房大声向自己的老婆确认，怎么看怎么违和。

他把茶杯凑到嘴边，笑的尽量隐蔽，结果父亲却又把火力转向了自己。他一拍桌子：

“你看看你，缩在沙发里，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郑允浩一边腹诽赶了一整天的行程的确没什么精神气，一边坐直了身体，和妹夫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晚饭为了照顾智慧而做的很丰盛，郑允浩这几天一直忙着工作，三餐不规律，吃了好几次凉透了的盒饭，所以这一餐吃的很欢，并且不忘了把妹妹喜欢吃的都夹给她。

吃完饭后郑允浩钻进厨房刷碗，妹夫陪着智慧去户外散步，回来之后一家人又聚在客厅看了一集最近大势的综艺。

孕妇总是嗜睡，妹夫和父母也催着智慧赶紧回房间睡觉。智慧喝完杯子里的水，扯了扯郑允浩的胳膊：

“哥，今天哄我睡觉吧。”

 

2.

郑允浩坐在床边，替智慧掖了掖被角。

怀孕的时候两家人给她投喂了不少营养，导致她的脸颊有了婴儿肥，智慧从小就爱臭美，现在也碰到了没办法减肥还自得其乐的状况。

郑智慧依偎在自家哥哥的肩头，就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

郑允浩搂着妹妹的肩膀，哼着轻快的歌谣。

他很少唱这种歌。无论是组合还是SOLO，舞曲占了绝大多数。他是舞蹈担当，粉丝当然也喜欢看他跳舞。

但明明他唱抒情歌也很有魅力，智慧不止一次这么想。烟嗓熟男微微皱着眉头唱歌哄着别人，是很有魅力的一件事情。

郑允浩唱到中间，为了哄妹妹睡觉而特地放低了声调，却听见了她的抽泣声。

他慌得赶紧低头去看，郑智慧扯着他的胳膊，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的动作愣在当场。

智慧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他又瘦了一些，虽然在家庭聚会时表现的很活泼，但还是掩饰不掉赶行程的疲惫。

孕妇本来就有些多愁善感，她窝在哥哥的怀里等着哥哥唱歌，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呀，干嘛突然这么说？”，郑允浩哭笑不得的问。

“因为我总是给哥哥惹麻烦。”，智慧一边吸鼻子一边说。

“小时候明明打不过别人还要去跟人家闹，最后麻烦哥哥你帮我出头。”

“哪里有，我也看不惯那些臭小子。”

“哥哥去当练习生的时候我没有想着可能会很累，每次打电话都会埋怨哥哥把照顾父母的任务全都交给我。”

“是我不对，当练习生的时候也有休息的时间，只不过我那时候老是想着玩而已。”

“哥哥，哥你受伤的时候，为了我，连罪人都放过。”

她自我反省一句，郑允浩就在屁股后面跟一句。

不是智慧你任性娇气，是我不够成熟，年轻气盛。妹妹没有可指摘的地方，如果有，也要冲着他郑允浩来。

智慧本来情绪就到了，说到最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连说话都不连贯了。

她永远忘不了郑允浩躺在病床上的场景，还有他对其他人说的话：

“我有妹妹，那个女孩子的年纪跟智慧差不多，就放过她吧。”

郑允浩真的很爱她，才会连自己的命都看的轻如鸿毛。

“我真的在那个时候很希望自己本身就不存在。”

如果从来没有他，郑允浩是家中的独子，不用掏心掏肺的对另一个小孩子好。他可以享受家长百分之百的关怀，不用在当练习生累的精疲力尽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时候无数次接到妹妹的抱怨电话，不会在自己的命被别人践踏的时候选择让人目瞪口呆的宽容原谅。

“我也真的很恨那个女人。”

她在警察局里见过那个女人一面，就在那一天，郑允浩没有了生命危险，医生却宣布他的声带受到了永久损坏，也是在同一天，郑允浩对大家说，活过来就很好，因为智慧，他不会追究那个女生的任何责任。

她其实想象不到，为什么一个女生会对着一个完全与她不熟悉的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甚至不惜去触犯法律，只为了一时之快。

她也想象不到，在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郑智慧自己居然也抱着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恶意。

郑智慧想着，去死吧，被撞死、被淹死、被烧死......无论如何，你去死吧。

原来恶意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分，没有人会对别人永远友好，每个人都有杀了一个人的想法，更或者是行动。

如果只有一个例外，那一定就是郑允浩。

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反复的在想着一个问题，那个人到了将来会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是到了后来，她又不再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肯定会后悔的。

因为郑允浩没有被打败。他经历了粘合剂，经历了队伍的分崩离析，经历了剥皮抽筋的二人重组，却活得比之前更丰富，更快活，更风光。

“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边，那就让我坐下来，伴着流岚，雾霭，唱支歌给你听。”

3.

郑智慧后来一直在哭。已经不是愧疚，不是后悔，是对自己和别人的诘问。

为什么不能做一个理解哥哥的人？

为什么在他还那么年轻的时候让他去拔掉自己的虎牙？他明明那么喜欢。

为什么让他反复练习高难度的舞蹈动作？他明明浑身是伤。

为什么能为了名气与金钱去放弃团队？他明明把东方神起看成是自己的命。

为什么不多给他一些唱抒情歌的机会？他明明唱的这么好。

世界那么大，让找到一个心疼郑允浩的人变得那么难。

郑允浩知道妹妹的情绪压抑了太久，也知道孕妇情绪反复无常是正常现象，拍着她的肩膀，等她哭个够。

其实按照智慧的思维，他被命运捉弄了那么多年，应该委屈才对。

但其实他不委屈，没什么好委屈的。

她到最后哭累了，才靠在哥哥的肩头小声抽泣，脸上全是泪痕。

郑允浩转过身去从床头柜上拿几张抽纸给她擦眼泪，看见了摆放在柜子上的书。

是孕妇看的那一类，有怀孕事项，还有育儿指导。

他拿了一本在手里，不薄不厚的，智慧在书的中间夹了一张书签，看来的确有认真在看。

“昌珉买来的吗？”

智慧点点头，拿过郑允浩手里的卫生纸给自己擦鼻涕，她哭得双眼通红，腮帮子还鼓鼓的，就像一只小仓鼠，怎么看怎么可爱。

智慧在郑允浩心里永远是那个穿着漂亮裙子，奶声奶气喊他哥哥，对他无限崇拜的丫头，可这个丫头已经嫁作人妻，要有自己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了。

郑允浩跟沈昌珉说起买育儿书籍的事情的时候，还在感叹，时间真是又宽容又残忍。

他当然希望妹妹的生活丰富幸福，却又不想让她尝尽人生冷暖。

关于书他没有过多的研究，所以任务就交给了沈昌珉。他买完书之后就直接送回了家里，郑允浩也不知道他到底买了些什么书。

他把书翻开，草草的看了几页，全是他不感兴趣的内容，他再一想到沈昌珉在书店里低着头一本一本的浏览挑选，总觉得不可思议。

郑智慧终于把自己收拾完了。

她接过那本书，翻到上次阅读的部分，继续往下读。

“昌珉哥今天在忙吗？”

郑允浩点点头：

“在录节目，一会儿结束了会过来，妈妈说给他做宵夜吃。”

郑智慧看了几页书，实在压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很无聊吗？”，郑允浩调侃道。

“这类书不都一个样子，全是说教的，我留着妈妈照顾我就够了，你应该庆幸，你和昌珉哥在一起，以后不用经历育儿的苦恼。”

郑允浩深以为然的点头，终于哄着智慧睡着了。

他轻轻的起身，走出门去。

4.

妹夫估计提前被智慧叮嘱过，在门口反复徘徊就是不敢进去，看到郑允浩出来松了一口气，询问着他自己的妻子怎么样。

“已经睡着了，找温毛巾帮她擦一下脸。”

妹夫连连点头，急忙往卫生间走。

厨房再次传来抽油烟机的运转声，他掏出手机，果然看见了沈昌珉给自己发的短信。

走进厨房的时候，沈昌珉正在摆放自己的餐具，轻声和妈妈聊天。

他换了新发型，有些蓬松，卸了妆之后配上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靠在料理台上，简直就是一个乖乖仔高中生。

他转身关上柜橱的门，看见了郑允浩：

“智慧睡着了？”

郑允浩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靠在料理台上。

“你妹妹怎么了？”，妈妈问。

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这么说。

总不能告诉妈妈，是妹妹心疼内疚，窝在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吧？到时候挨骂的还是自己，毕竟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他摇摇头，避重就轻。

“想我了呗。”

语气吊儿郎当又不乏得瑟。兄妹两个从小关系就好，妈妈也没什么奇怪的。倒是沈昌珉，听到他显摆的语气，掐了他一下。

郑允浩作势把他的手扣住，偏过头去跟他吐槽：

“看到你给智慧买的书了，非常无聊。”

他本来以为小傲娇会装模作样的跟自己发脾气来着，没想到沈昌珉皱了皱鼻子，蹭过来小声的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觉得。我在书店挑的时候都快睡着了。”

还要时刻提防着有没有别人看见自己买育儿手册，他好歹也是一个红了十几年的顶级爱豆。

他们俩头碰头，身子挨在一起低声说话，郑妈妈做完宵夜，率先端着东西走出去，郑允浩牵着沈昌珉走在后面。

说是来吃宵夜，也是父母惦记着沈昌珉很久没来了，可惜沈昌珉紧赶慢赶，还是有一个行程要熬到晚上，只来得及吃宵夜。

他给父母和智慧买了礼物放在车里，嘴里还嚼着食物，抬起头来指挥郑允浩去停车场拿。

他点点头，打着哈欠往停车场走，回来的时候沈昌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郑允浩知道沈昌珉吃不下去，接过他的餐具继续吃。沈昌珉和妈妈坐在一起，开始聊天。

妈妈很喜欢沈昌珉，或者说，没有长辈不喜欢沈昌珉。

他长得讨喜，性格又像懂事乖巧的小孩子，懂得讨长辈欢心，是在老年人中炙手可热的宠儿。郑允浩看着沈昌珉没几句话就把妈妈哄得心花怒放，一边腹诽他能言善道却从来不巴结自己，一边又感叹妈妈从来没有用那么宠溺的眼神看过自己。

不过看的是沈昌珉，他也同样开心。

吃完东西之后，他们又帮着妈妈把餐具洗刷好，坐上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

路上车少，路况又好，沈昌珉怕郑允浩开着车打瞌睡，强忍着困意陪他聊天。

没想到郑允浩突然冒出一句：

“明天去福利院吧。”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沈昌珉点点头，明天都没有行程，这件事也是早就在商量的事情，不如趁早。

“不要领养太小的小孩子。”郑允浩又说。

“为什么？”

沈昌珉偏过头去看向爱人被无数语言赞美过的侧脸，语气上有些困惑，心里却已经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郑允浩知道沈昌珉一定睁着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明知道可能会被调侃，但有一句话他必须得说：

“因为育儿书籍真的很无聊。”

【不接受撕逼】